四川农村日报全媒体记者 裴玉松 文/图
还记得去年李子柒复出后推出的首条视频吗?这条爆款视频引来上亿人次观看,还将传统的生漆制作工艺带入公众视野。生漆又称“大漆”“涂料之王”,因具有耐酸、耐碱等优点,被广泛运用于古建筑等领域。
但大多数人不知道,市面上销售的生漆,有很大一部分来自绵阳市安州区塔水镇。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生漆集散地、被誉为“中国漆匠之乡”,有500余人从事生漆行业,安州区生漆技艺代表性传承人刘义便是其中代表。过去40多年,他无数次走进大山,上山割漆、下山炼漆。
8月1日至3日,记者跟随刘义走进绵阳市安州区、平武县等地蹲点调研,看生漆如何走出深山、“涂”出千年文化新色彩。
刘义现场割漆
割漆:百里千刀一斤漆
8月2日凌晨3点30分左右,记者和刘义等漆匠朝着平武县平通羌族乡龙治村的大山里进发。山路崎岖,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翻越大山、穿越丛林,早上7点过,终于爬上了山顶,此刻天已微微放亮。“走了一半路程了,大家再坚持下就到了!”刘义说。
每年4月左右,刘义等漆匠需进山将漆树一棵棵找出来。到了夏季,他们又会前往甘肃、陕西、云南等地收割生漆。
只有跟着漆匠实地走一遭,才能明白“百里千刀一斤漆”这句话的深刻含义。在没有防护措施的情况下,漆匠需爬上20多米高的树割漆。记者现场看到,树干上每隔1米左右就被漆匠搭建了简易梯子。梯子间,均匀地分布着刀割下的V形口子。
刘义手起刀落,灰色乳状液体沿着切口沟槽慢慢流淌而出。接触空气后,液体逐步转为褐色。“第一次采割后,要间隔13天再采集一次。”刘义介绍。每棵树每年采割约7次后,需至少隔5年再割。生漆具有高度致敏性,绝大多数人接触后皮肤会长漆疮,刘义撸起袖子展示了右手臂被生漆灼伤的痕迹。
生漆运送也是一件苦差事,漆匠需要穿越林间小径、攀援陡坡,将生漆背下山。即使身手再好的漆匠,每次也只能运送10公斤左右生漆下山。
从漆树上收集到的生漆原液,不能被直接使用。需要经过配漆、滤漆、炼漆等步骤,才能最终成为优质涂料。一般而言,刘义一天连轴转10多个小时,仅能滤制100公斤的生漆。
品质是行业健康发展基础。生漆过滤工坊外,有序摆着大小不一的盛着生漆的袋子或瓶子,上面写有生漆产地、割漆人、收割时间等详细信息。刘义团队负责销售的董婧告诉记者,基地的每一滴漆都可以溯源。
采访期间,记者偶遇了来考察的扬州市琴筝协会会长李同志一行。“生漆是古筝古琴制作中最重要的一环,生漆质量直接决定古筝古琴的价值。”李同志说,这次专程过来希望加强合作。
传漆:历久弥新焕生机
如何让年轻一代了解割漆历程、爱上生漆文化、传承生漆文化?这是刘义琢磨最多的问题。为此,他将家里的茶楼,改造成生漆艺术品展示窗口。走进刘义家,从桌椅到门窗,处处可见生漆的身影。在客厅一楼茶室,展示了刘义团队潜心制作的各类漆器,琳琅满目、美不胜收。
“现在割漆队伍太老龄化了。”刘义忧心道。目前,刘义团队有60多名漆匠,成员平均年纪在50岁左右。割漆需要吃住在山里一两个月,几乎与外界隔绝。“太辛苦了,没有几个愿意干。”刘义的徒弟杨光林坦言。此外,刘义等漆匠还面临着漆树越来越少的现实挑战。
塔水镇文旅中心主任张高介绍,全镇漆匠人数从1987年高峰期的3000余名漆匠、400余户漆贩子,分别锐减至如今的500余名、20余户。
5年前,刘义带头在绵阳江油市集中栽种漆树方便收割,以改善割漆环境。如今,树林已从最初的500亩,扩展到了3000余亩。今年,他计划将基地改造为生漆文化研学基地,全面展示生漆的历史文化。刘义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加入进来,继续将这门手艺传承下去。他说,这不光是技艺的传承,更是文化的传承。
塔水镇、安州区也在为传承生漆文化而努力。行走在塔水镇街头,随处可见生漆历史的墙绘等内容。塔水镇党委书记唐海东告诉记者,希望促进生漆文化与旅游资源深度融合,让生漆文化在产业里焕发新的生机与活力。